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急促而慌乱的“哒哒”声,秦梓月几乎是凭着本能,逃离了那个让她公开处刑的舞台。
她推开一扇厚重的防火门,一头扎进了冰冷、空旷的安全通道。
门在身后“砰”地一声关上,隔绝了外界山呼海啸般的喧嚣,也隔绝了她刚刚建立又瞬间崩塌的虚假王国。
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秦梓月浑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,缓缓滑落在地。她再也绷不住那副刀枪不入的“紫刃”面具,双手掩面,压抑的、因极致羞辱而起的呜咽声,终于从喉咙深处溢了出来。
不是因为李伟。那个男人,不过是她为了对抗内心深处那份不切实际的等待,而找来的一个符合她“政治正确”的备胎而已。
她在哭自己。哭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坚持,哭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,在最辉煌的顶点,变成了一个供全世界观赏的、最愚蠢的笑话!
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的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,从楼梯上方传来。
秦梓月猛地抬头,泪眼婆娑中,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,正一步步走下台阶。他逆着光,面容模糊,但那份居高临下的压迫感,却如同实质的阴影,将她完全笼罩。
男人在她面前几步远站定,声音里听不出一丝同情,只有冰冷的、如同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玩味。
“一场非常壮观的自我毁灭。”
秦梓月瞳孔一缩,认出了这个声音——峰会的幕后金主,那个亲手将她捧上神坛,又将她推入地狱的男人!
“是你……是你设计的!”她咬牙切齿,声音沙哑。
“是。”男人毫不否认,甚至还轻笑了一声,“你的公众生命已经结束了,‘紫刃’小姐。但你的价值,还没有归零。”
他蹲下身,与坐在地上的秦梓月平视,一股顶级雪茄混合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“跟我走,做我的女人。”他开出了条件,像一个不容置疑的魔鬼,“我能给你新的身份,新的平台,远超你想象的资源和力量。你所需要付出的,仅仅是你的身体,和绝对的忠诚。”
这个提议,充满了赤裸裸的羞辱。
“滚!”秦梓月想都没想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,“我就是死,也不会跟你这种人渣走!”
她这些年守身如玉,拒绝了所有追求者,内心深处,只为那个童年记忆里的“阿穹”留着最后一方净土。李伟那个废物,连接近她身体的机会都没有。她每晚,都是看着手机里那张早已泛黄的童年合照入睡,期望着有一天,那个霸道又温柔的男孩会回来找她。
可眼前的男人,依旧在滔滔不绝地描绘着他能给予的未来,那份掌控一切的傲慢,那副玩弄人心的姿态……
秦梓月看着他,看着他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,看着他那双深邃又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睛,看着他微微偏头时,下颚勾出的那道熟悉的弧线……
渐渐地,她脑海中,男人此刻的面容,开始与手机里那张被她摩挲了无数遍的、男孩的脸,缓缓重叠。
是他……
竟然是他!
他回来了……以这样一种方式,毁掉了自己的一切,然后像个魔鬼一样,来跟自己做交易?
一股比羞辱和愤怒更极致的情绪——一种混杂着怨恨、委屈、疯狂爱意和变态占有欲的火焰,瞬间在她心中引爆!
秦梓月的眼神,在男人看不见的角度,悄然发生了变化。
她脸上的激烈反抗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念俱灰的麻木。她擦了擦眼泪,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……我哭了太久,渴了。”
男人以为她已经开始动摇,满意地笑了笑:“后台休息室里有水。”
秦梓月撑着墙站起身,踉跄地走进不远处的休息室。里面空无一人,只有一个饮水机。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,垂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,像是在哭泣。
但实际上,她的表情冷静得可怕。她从随身小包的夹层里,捻出一小片几乎看不见的、无色无味的药片,用指甲将其碾成粉末,悄无声息地弹入其中一个纸杯中。
她端着两杯水走出来,将那杯加了料的,递给了男人。
“谢谢。”赵天穹毫无防备地接过,他正沉浸在即将收服这匹烈马的快感中,还在滔滔不绝地输出着他的“帝王学”:“你看,这个世界就是如此,所谓的理想,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。你以后会明白,依附于我,是你唯一的,也是最好的选择……”
秦梓月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静静地喝着自己的那杯水,抬起头,用一种近乎痴迷的、闪烁着疯狂光芒的眼神,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
看着他将那杯“水”一饮而尽。
看着他继续“表演”。
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从自信,到错愕,再到难以置信的迷茫。
“你……”
赵天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眼前发黑,话说到一半,身体便软了下去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秦梓月缓缓走上前,扔掉手中的纸杯,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痴迷地抚摸着他昏睡的脸庞。
“阿穹……你回来了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,眼中没有丝毫慌乱,只有一种得偿所愿的癫狂。
“你毁了我的王国,那从今以后,你就来做我的国王吧……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国王。”
她拿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锐利。
“把车开到B2出口。我这里……有个很重要的‘包裹’,要带回我的公寓。”
她的公寓,一套位于京城CBD顶层的、没人知道的豪华公寓。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、真正的巢穴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