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、
在我和他对视的那几秒钟里,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,每一帧都像一部慢动作的黑白默片。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,那从纯粹的困惑,到似乎明白了什么,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、仿佛认命般的平静的完整过程。
我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,那强行挤出来的、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就那么僵死在了我的脸上。
然后,他动了。
在我僵硬的注视中,程述言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。他低下头,动作流畅地穿好了另一只鞋,系好了鞋带。那份从容不迫的日常感,与眼前这超现实的社死场面,形成了最诡异、也最荒诞的对比。
他穿好鞋,没有立刻站起来,而是弯下了腰。
我屏住呼吸,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手——不是用整个手掌,而是仅仅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,小心翼翼地,精准地,夹起了那个躺在他脚边的、粉色的、还带着一些已经干透的、黏糊糊液体的“罪证”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没有厌恶,没有嘲笑,没有好奇,什么都没有。就像一个正在执行程序的机器人。
他夹着那个东西,站了起来。
他走到我的床边,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我,然后,把那只夹着我的跳蛋的手,伸到了我的面前。
我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木偶,大脑没有任何指令,身体却本能地伸出手。
“注意身体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就像在提醒我今天天气会降温一样,自然得让我害怕。
我呆呆地接过那个黏糊糊的、还带着他指尖一丝温度的跳蛋。
那触感,像一道电流,终于击穿了我罢工的大脑。我猛地回过神,下意识地,我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宿舍。
苏晚晴还像一只小猪一样在睡梦中砸吧着嘴,林小满和宋知意也还躺着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
没有人发现。
除了他,没有人发现。
这个认知让我那快要停止的心脏,重新疯狂地跳动了起来。我再转头去看程述言,他已经转身走向了卫生间,背影依旧挺拔,步伐依旧平稳,仿佛刚才只是帮室友捡了一支掉在地上的笔。
紧接着,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。他好像……在洗手。
我像触电一样,猛地缩回手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“罪证”塞进了被窝里,用被子把它裹得严严实实,藏到了最深处。
做完这一切,我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,我的脸红了。
一股无法控制的热量,从我的脖子根,瞬间冲到了我的头顶。我的脸,从惨白,到涨红,最后变成了一种快要滴出血的、滚烫的深红色。
羞耻,尴尬,不可思议,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后的崩溃感,像决堤的洪水一样,将我彻底淹没。
他捡起来了……
他夹着那个东西,还给了我……
他还让我……注意身体?
他是什么意思?
他把我当成一个纵欲过度的人,在提醒我不要玩得太过火吗?!
黏糊糊的……他碰到了……他用手指夹的……啊啊啊啊啊啊!!!
我的大脑里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尖叫、打滚、用头撞墙。我整个人缩回被子里,用被子死死地蒙住头,恨不得能就这么窒息在里面。
老天爷。
你干脆直接降下一道雷,把我劈死在这里算了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