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缕光,像一把锋利而冰冷的解剖刀,精准地划破了夜的帷幔。
光线穿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几道平行的、苍白的条纹。空气中漂浮着微尘,在光柱中无声地翻涌、起舞,像一场盛大而寂静的告别。
林毅醒了。
他没有立刻睁开眼,而是习惯性地在黑暗中静躺了片刻。身体的感官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。他能听到妻子李清在身旁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,能感觉到她因为怀孕而微微发热的身体温度,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、淡淡的洗发水香气。
一切都安详得如同画卷。
他的思绪,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隔壁的那个房间。
昨夜的疯狂与极致的快感,如同烙印,深深地刻在他的神经末梢。那具幼小身体在最后时刻爆发出的、近乎自毁的痉挛与绞杀,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感。他回味着那种将一个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,直至其彻底崩溃的绝对权力。
小东西,应该被彻底“教”乖了。
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、冰冷的笑意。他甚至有些期待,期待今天早上看到她那副混杂着恐惧、屈辱和不得不顺从的表情。那会是他新一天完美的开胃菜。
他轻手轻脚地起身,动作流畅而优雅,没有惊动沉睡的妻子。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,细微的凉意让他头脑更加清醒。
他走进浴室,用冷水洗了把脸,镜子里的男人英俊、沉稳,眼神深邃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他用毛巾仔细擦干脸上的水珠,然后,像往常一样,走向李璐的房间。
是时候叫她起床了。再过一个小时,她就该去上学了。
房门虚掩着,留着一道缝。这是他的习惯,方便他随时可以进入。
他将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,轻轻一推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轴发出轻微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呻吟。
房间里很暗,厚重的窗帘将清晨的光线严密地阻隔在外,只透进一丝灰蒙蒙的微光。
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。
一股混杂着汗液、体液、以及某种……更深层次的、类似于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气息。
太安静了。
整个房间,安静得像一座坟墓。
没有那个小东西惯常的、因为浅眠而发出的细微呼吸声。
林毅的眉头,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。
他的目光,穿过昏暗,落在了那张凌乱的公主床上。
一团小小的、蜷缩的阴影,静静地趴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“璐璐,起床了。”
他开口,声音平稳,听不出任何波澜,只是像往常一样的催促。
没有回应。
床上那团阴影,依旧维持着那个蜷缩的、仿佛在抵抗着什么的姿势,没有任何反应。
“别装睡。”
林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耐。他迈步走了进去,顺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。
“啪嗒。”
天花板上那盏云朵形状的吊灯,瞬间亮起,柔和但足够明亮的光线,将整个房间照得一清二楚。
然后,林毅的脚步,停住了。
他的瞳孔,在那一瞬间,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床上,根本不是一个“睡着”的孩子。
李璐整个人趴在床上,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,只露出一截苍白的、带着几道青紫掐痕的脖颈。她的四肢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、扭曲的姿势摊开着,像一个被玩坏后随意丢弃的布娃娃。
她身下的那片床单,早已不是原本的粉白色。大片大片的、已经干涸的、暗红色的血迹,与浑浊的、乳白色的精斑,以及某种黄褐色的污渍,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、诡异的图画。那股浓重的、腥甜的气味,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。
林毅站在床边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没有惊慌,没有恐惧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。他的大脑,像一台超高精度的计算机,在瞬间开始了飞速的运转、分析、计算。
他伸出手,没有去碰触她的身体,而是将两根手指,探向了她埋在枕头里的脸颊与脖颈之间,那个曾经跳动着脆弱脉搏的地方。
指尖传来的,是一片冰冷的、毫无生气的、已经开始变得僵硬的触感。
死了。
这个认知,像一颗投入无波古井的石子,没有激起任何涟漪,只是冷静地、客观地,沉入了湖底。
他收回手,目光冷静地扫视着整个房间。
床上的狼藉。
地板上丢弃的、沾染着污秽的纸巾。
垃圾桶里,那只被他随手扔掉的、用过的避孕套。
所有的一切,都是最直接、最致命的证据。
他的脑中,没有闪过任何关于“杀人”的恐惧,也没有对那个逝去生命的丝毫怜悯。他想到的,是这件事一旦暴露,对他完美人生的毁灭性打击。他的事业、他的地位、他精心构建的、受人尊敬的社会形象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会在瞬间崩塌。
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。
绝对不能。
就在他开始冷静地思考第一步该如何处理现场时,门口传来了一个带着睡意的、温柔的女声。
“老公?怎么了……璐璐还没起吗?”
林毅的身形,有那么一秒钟的僵硬。
他缓缓地转过身。
李清就站在门口。
她穿着一身丝质的孕妇睡裙,长发披散着,一只手下意识地、保护性地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。她的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,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房间里。
然后,她的目光,越过了林毅的肩膀,落在了那张床上。
落在了她女儿那具小小的、扭曲的、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上。
落在了那片刺目的、肮脏的狼藉上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味,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,钻入她的鼻腔。
李清脸上的迷茫和惺忪,一点一点地褪去。她的眼睛,慢慢地、慢慢地睁大。
林毅已经做好了准备。
他准备好迎接一场歇斯底里的尖叫,一场疯狂的质问,一场彻底崩溃的闹剧。他甚至已经在脑中预演了该如何按住她,捂住她的嘴,如何用最快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,接受现实。
然而,预想中的一切,都没有发生。
李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看着。
她的目光,从女儿的尸体上,缓缓地,移到了林毅的脸上。
那双眼睛里,没有悲痛,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。
那是一种林毅从未见过的、混杂着震惊、了然、以及……某种解脱的、极其复杂的情绪。
她的嘴唇,微微动了动。
林毅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,准备应对她即将出口的任何一个字。
但是,李清说出的话,却让他所有的预案,都成了废纸。
她的声音很轻,很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、梦呓般的温柔。
“死了?”
她问。
不是疑问句,更象是一个确认。
林毅没有回答,只是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紧紧地盯着她。
李清的目光,再次回到了那具小小的尸体上。她看了很久,久到林毅以为她下一秒就会崩溃。
可她没有。
她只是轻轻地、长长地,呼出了一口气。那口气,仿佛吐出了压抑在她心底多年的、沉重的、看不见的枷锁。
然后,她抬起头,重新看向林毅,脸上,竟然慢慢地,浮现出了一丝微笑。
那是一个极其诡异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。
“死了……就死了吧。”
她轻声说。
说完这句话,她扶着自己的腰,迈着孕妇特有的、缓慢而沉重的步伐,走进了房间。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地上的污渍,走到了床的另一边,与林毅隔着那具尸体,遥遥相对。
她的手,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,仿佛那里,才是她世界的全部。
她看着林毅,眼神里那丝复杂的情绪,最终沉淀为一种纯粹的、令人心悸的依恋和占有。
她的目光,向下,落在了自己那被腹中生命撑得滚圆的肚子上,脸上那种诡异的微笑,变得更加温柔,也更加扭曲。
“我们的新孩子……”
“这不……马上就要降生了吗?”
整个房间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窗外传来的、几声清脆的鸟鸣,提醒着他们,这是一个多么明媚的、充满生机的早晨。
林毅看着眼前的李清。
看着这个刚刚亲眼目睹自己女儿惨死,却在瞬间计算清楚利弊,并迅速与他结成同盟的女人。
他第一次发现,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。
或者说,他们从骨子里,就是同一种人。
冷血、自私、为了自己的利益,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一切。
他紧绷的肌肉,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。
他知道,最危险的一关,已经过去了。剩下的,只是技术问题。
“去把医药箱拿来。”林毅的声音,冷静得像冰,“还有垃圾袋,大的。”
李清没有问为什么,只是点了点头,像一个最顺从的妻子那样,转身走了出去。她的脚步依旧缓慢,但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林毅戴上了从书房找来的一次性手套,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现场。
他将那些沾染了污秽的纸巾,一张张捡起,扔进垃圾袋。他将那个小小的、致命的避孕套,也扔了进去。
然后,他开始撕扯那张已经变得僵硬的、黏在床垫上的床单。床单被撕扯下来,露出了下面同样被渗透的床垫。
李清拿着医药箱和垃圾袋回来了。
“把床单和她的睡裙,都装进这个袋子。”林毅命令道,“动作快。”
李清照做了。她伸手去脱李璐身上那件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睡裙时,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女儿冰冷僵硬的皮肤。她的动作,只是微微一顿,随即又恢复了正常。
林毅从医药箱里拿出酒精棉球和纱布。
他开始仔细地擦拭李璐的身体。
他擦掉她腿间的血迹和污秽,擦掉她嘴角溢出的白沫,擦掉她脖颈上和手腕上那些青紫的、足以说明一切的掐痕。他的动作,专业得像一个法医,冷静得像一个屠夫。
“找一套她最干净的睡衣出来。”林毅头也不抬地吩咐。
李清拉开衣柜,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崭新的、印着小熊图案的粉色棉布睡衣。
他们合力,将这套干净的睡衣,穿在了那具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尸臭的、僵硬的身体上。他们为她整理好头发,将她的四肢摆放成一个安详的、熟睡的姿势。
然后,林毅将那张被污染的床垫,费力地拖了下来,立在墙角。
“待会儿我会处理掉。”他说,“你去储物间,把那张备用的新床垫拿出来。”
他们像两只配合默契的工蚁,在短短一个小时内,就将这间死亡现场,清理得干干净净。新的床垫,铺上了新的床单,那具小小的身体,穿着干净的睡衣,安详地“睡”在床上。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无法完全散去的、混杂着消毒水气味的腥甜,这里看起来,就像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、属于小女孩的温馨卧室。
林毅脱掉手套,和那个装满了罪证的黑色垃圾袋一起,暂时先锁进了阳台的储物柜。
他洗了手,回到客厅。
李清正坐在沙发上,平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。
“等一下,你就给医院打电话。”林毅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交代,“就说璐璐早上一直没醒,你进来才发现她身体冰凉,已经没有呼吸了。”
李清抬起头,看着他。
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,你会很惊慌,很害怕,语无伦次。医生问起病史,你就说她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,但具体什么病,你也不清楚。明白吗?”
李清点了点头:“明白。”
“我会马上‘赶’回来。”林毅继续说,“剩下的事情,交给我来处理。记住,从现在开始,你就是一个因为痛失爱女而精神崩溃的、可怜的母亲。”
李清看着他,忽然又笑了。
“你呢?”她问,“你是一个悲痛的、失去了心爱继女的父亲吗?”
林毅走到她身边,坐下,将她揽入怀中。他的手,覆在了她那只放在孕肚上的手上,感受着掌心下,另一个生命的、微弱的胎动。
“是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们会是这个世界上,最悲伤的父母。”
窗外的阳光,越来越明亮,将整个客厅照得温暖而灿烂。
东华帝君读者群:https://t.me/+oiqkw6ZREq1lNjk1
东华帝君防炸频道:https://t.me/donghuadj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