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门被轻轻关上。
那一声微弱的“咔哒”,像是一把锁,将她与外面那个有妈妈存在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房间里只剩下床头夜灯投下的那一圈昏黄的光晕,以及角落里大片大片的、浓得化不开的阴影。
李璐抱着膝盖,坐在柔软的床上,一动不动。
她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发条的玩偶,失去了所有活动的能力,甚至连眨眼都变得迟缓。
空气里,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。
不是烟味,也不是汗味,而是一种清爽的、像是雨后松林般的须后水气味。
这种味道在婚礼上,在客厅里,她都闻到过。那时候,它代表着一个英俊、温柔、即将成为她新爸爸的男人。
可现在,这股味道却像无形的触手,缠绕着她的脖子,让她窒息。
他刚刚触碰过她的地方,皮肤底下,似乎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。
小腹,胸口,大腿内侧……还有那个最羞耻、最隐秘的地方。
浴巾粗糙的绒毛摩擦过的感觉,他手指隔着布料按压的触感,他掌心滚烫的温度……这一切都像烙印一样,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身体记忆里。
她觉得脏。
从里到外都脏透了。
身上这件粉色的真丝睡衣,滑腻腻地贴在皮肤上,让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剥了皮的蛇,冰冷而黏腻。
她低头看着睡衣上印着的可爱草莓,只觉得一阵反胃。
这是他亲手为她穿上的。
他的手指,一颗一颗地,系上了她胸前的纽扣。
每一次触碰,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。
宣告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所有权。
她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,试图把那股味道,那种感觉,全都驱逐出去。
可一切都是徒劳。
他的存在感,已经侵入了她的每一寸皮肤,每一个毛孔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了声音。
是妈妈李清的声音,带着一丝刚刚沐浴完的清爽和新婚的雀跃。
“璐璐睡了?”
李璐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是妈妈在问他。
“嗯,刚睡下。”那个男人的声音,低沉而温和,充满了令人信赖的磁性,“今天也累坏她了。”
“是啊,这孩子……”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和愧疚,“你……没把她弄哭吧?她有点怕生。”
李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她多希望,多希望妈妈能察觉到什么。
哪怕只是一丝丝的怀疑。
门外,林毅低低地笑了起来,那笑声充满了宠溺和无奈。
“怎么会?我是她爸爸,又不是大灰狼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邀功似的亲昵,“我给她擦头发,擦身体,穿衣服,她乖得很。还夸我比你温柔呢。”
他说谎。
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,说出这种谎话?
李璐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自己的手臂里。
她没有夸他。
她一个字都没有说。
她只是在哭。
无声地流泪。
可是,妈妈相信了。
李清也笑了起来,那笑声像是银铃,清脆悦耳。
“真的?这个小白眼狼!”她嘴上抱怨着,语气里却全是甜蜜和欣慰,“看来以后照顾女儿的活儿,都得交给你这个新上任的爸爸了。”
“乐意至极,我的荣幸。”林毅的声音里满是笑意。
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朝着走廊的另一头,那间最大的、属于他们的主卧室走去。
李璐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说笑声,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之火,也彻底熄灭了。
妈妈不会知道的。
妈妈永远都不会知道的。
在这个家里,她成了一个孤岛。
……
世界,似乎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。
李璐松开紧抱着的膝盖,像一具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,滑倒在床上。
她拉过被子,蒙住了自己的头。
在被子构成的这个小小的、黑暗的空间里,她才敢小声地、压抑地啜泣。
眼泪打湿了枕头,冰凉一片。
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。
哭到眼睛又干又涩,喉咙也火辣辣地疼。
就在她哭得筋疲力尽,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的时候,一种新的声音,穿透了墙壁,穿透了被子,钻进了她的耳朵里。
那声音很奇怪。
一开始,是床铺被重物压得“咯吱”作响的声音。
然后,是妈妈的一声短促的、像是被吓了一跳的惊呼。
紧接着,是那个男人低沉的笑声,和含糊不清的、像是亲吻时发出的呢喃。
李璐的心又悬了起来。
她屏住呼吸,竖起耳朵,仔细地听着。
墙壁的隔音效果很好,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,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,都会被无限放大。
她听到妈妈在笑,那种咯咯的、喘不过气的笑声,像是在被谁挠痒痒。
“别……别闹……”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,带着撒娇的鼻音,“我……我好累……”
“累?”那个男人的声音,带着一丝戏谑的沙哑,“新婚之夜,怎么能说累呢?”
然后,是一阵衣物布料摩擦的“悉悉索索”声。
再然后,是妈妈的一声闷哼。
那声音很短,很轻,像是被人捂住了嘴。
李璐的心猛地一揪。
他……他在对妈妈做什么?
他是不是也像对自己一样,在对妈妈……
一个可怕的念头,像毒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脑海。
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她把被子捂得更紧了,用手死死地堵住自己的耳朵。
可是,那声音像是有了生命,无孔不入。
“嗯……”
是妈妈的声音。
那不是笑声,也不是说话声。
而是一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、拖着长长尾音的呻吟。
那声音里,似乎带着一丝痛苦,但又夹杂着一种李璐无法理解的、奇怪的……甜腻。
紧接着,一种有节奏的、沉闷的撞击声响了起来。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像是有人在用身体,一下一下地,撞击着床头板。
而那床头板,就靠在与她房间相隔的这堵墙上。
每一次撞击,都仿佛直接敲在她的心脏上。
伴随着这规律的撞击声,妈妈的呻吟也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频繁。
“啊……嗯……林毅……慢……慢一点……”
那个男人的声音里没有回应,只有一声满足的、压抑的低哼。
接着,那“咚……咚……”的撞击声非但没有慢下来,反而变得更加沉重,更加急促。
妈妈的呻吟也随之变了调。
不再是断断续续的恳求,而是一连串破碎的、无法控制的喘息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不……不行……太快了……”
她的声音被撞得支离破碎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。
李璐把头埋得更深,几乎要钻进枕头里去。
她用两只小手死死地捂住耳朵,可那声音像是长了脚的虫子,顺着她指缝爬进去,顺着床垫的震动传到她的背上,钻进她的骨头里。
墙壁在震。
床在震。
她的心脏也在跟着一起狂跳,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。
为什么?
妈妈为什么要发出那样的声音?
那声音,和她被爸爸按在腿上,脱掉裤子,用那根又热又硬的东西顶着小屁股缝时,自己忍不住发出的哭泣声,那么像,又那么不一样。
她的声音里只有害怕和疼。
可妈妈的声音里……除了痛苦,好像还有别的。
一种她听不懂,但让她本能地感到脸红心跳的东西。
李璐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。
她想起姥爷家那栋旧楼房,墙壁薄得像纸。
那时候妈妈还没有嫁给这个“爸爸”,她还只是“妈妈”。
一个很年轻的妈妈。
姥爷总是一边叹气一边跟邻居说:“唉,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!高中都没念完,十六岁就……唉!”
李璐记得,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,听到妈妈在自己房间里小声地哭。
她推开一道门缝,看到妈妈坐在床边,抱着膝盖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月光照在她脸上,那张脸上满是泪水,看起来比李璐自己大不了多少。
“妈……”她哽咽着对电话那头的姥姥说,“我真的……我真的能给他一个家吗?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……”
那时候的妈妈,是脆弱的,是会哭的,是和她一样需要人照顾的。
可现在,墙那边的妈妈,好陌生。
“噗嗤……噗嗤……”
一种黏腻的、湿滑的水声,混杂在撞击声里,变得越来越清晰。
像是赤着脚踩在雨后的泥地里,每一下都带着令人牙酸的回响。
李璐的小脸“刷”地一下全白了。
“嗯……啊啊!”
妈妈的呻吟猛然拔高,变成了一声尖锐的、几乎要划破夜空的哭喊。
那声音里充满了某种极致的情绪,是痛苦,还是别的什么?李璐分不清。
紧接着,那“咚咚”的撞击声骤然停止了。
世界,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一切声音都消失了。
只剩下男人粗重的、野兽般的喘息,和妈妈细弱的、带着哭腔的抽噎。
“宝宝……”
是那个男人的声音,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,却又带着一种奇怪的温柔。
“我爱你。”
李璐听到妈妈没有说话,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像是在调整姿势。
然后,是一个带着水声的、绵长的亲吻声。
“我也爱你,老公。”
妈妈的声音很轻,很软,带着事后的慵懒和满足,像是被顺好了毛的小猫,发出的满足的咕噜声。
李璐松开捂着耳朵的手。
她的手臂已经麻了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墙那边的声音彻底消失了。
世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可是,那些声音,那些画面,却像是被烙铁烙在了她的脑子里,一遍又一遍地回放。
妈妈的呻吟。
男人的喘息。
那沉闷的撞击声。
还有那黏腻的水声。
以及最后那句……“我也爱你,老公。”
爱……
就是这样的吗?
就是发出那种痛苦又奇怪的声音,就是被那样重重地撞击?
爸爸说,他那样对她,也是因为“爱”。
因为她是他的“小宝贝”。
所以,妈妈和她,其实是一样的?
都在被“爱”着?
这个念头让李璐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。
她蜷缩在被子里,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她不想要这样的“爱”。
一点也不想要。
她只想回到姥爷家那间会漏风的小房间,听着姥爷看新闻联播的声音,闻着厨房里飘来的饭菜香。
那里没有漂亮的公主床,没有穿不完的新裙子,也没有这个会笑着对妈妈说“我爱你”,然后又用那根东西来“爱”她的“爸爸”。
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,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。
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小兽般的悲鸣。
对李璐来说,这只是第一个,无法入睡的夜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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