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锤”那只肥硕的大手，带着一股恶风，即将抓住蓝沁纤细的手臂。
蓝沁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梁雪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。
然而，预想中的屈辱与疼痛，并未降临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微的、仿佛只是微风吹过的门轴转动声。
“铁锤”的动作，在距离蓝沁的手臂只差一公分的地方，猛地停住了。他不耐烦地转过头，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打扰他的“好事”。
只见诊所的门口，不知何时，已经站了一个男人。
正是昨天那个被他手下划伤了胳膊、看起来有些窝囊的“卡车司机”。
此刻，这个“卡车司机”正静静地站在那里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“我好像……听到这位女士，让你们滚出去。”
赵天穹的声音很平淡，没有丝毫起伏，却像一块巨石，投入了这间小小的诊所，激起了名为“死亡”的涟漪。
“操！又是你这个黄皮猴子！”一个手下认出了赵天穹，立刻狞笑着骂道，“昨天没打够，今天还敢来送死？”
另一个手下也狞笑着，捏着指骨，从另一个方向包抄了过来：“老大，交给我们！五秒钟解决他！”
“铁锤”轻蔑地松开了对蓝沁的钳制，抱起双臂，准备欣赏一场好戏。
那两个混混，一左一右，同时朝着赵天穹扑了过去！
然后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。
蓝沁和梁雪只看到，面对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，门口的那个男人，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一下。
右边的混混，一记凶狠的直拳，直取赵天穹的面门。
赵天穹只是随意地向左侧了侧头，便轻松躲过。紧接着，他的右手如同一道闪电，后发先至，精准地抓住了对方挥拳的手腕。
“咔嚓！”
一声清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响起！
那个混混的拳头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，向后翻折了过去。他那即将出口的叫骂，瞬间变成了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嚎！
与此同时，左边的混混已经近身，一记凶狠的膝撞，顶向赵天穹的小腹。
赵天穹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在拧断右边那人手腕的同时，左腿已经如同战斧般，带着破风声，狠狠地向侧后方踹出！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。
左边那个混混的膝盖，被正面踢中。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，整条腿瞬间失去了知觉，身体像一滩烂泥般，软软地跪倒在地，抱着膝盖，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整个过程，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从两个混混发动攻击，到他们一个断手、一个断腿，彻底失去战斗力，用时不超过两秒。
诊所内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“铁锤”脸上的狞笑，彻底僵住了。他看着自己那两个倒地哀嚎的手下，再看看那个依旧站在原地、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男人，一股寒气，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尾椎骨，直冲天灵盖！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……”他色厉内荏地吼道，同时从腰后摸出了那把昨天伤过赵天穹的匕首。
赵天穹没有回答他。
他只是迈开了脚步，一步，一步，缓缓地，朝着“铁锤”走了过去。
他的步伐不快，但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“铁锤”的心脏上，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。
“别……别过来！我杀了你！”
恐惧，最终战胜了理智。“铁锤”发出一声怪叫，挥舞着匕首，朝着赵天穹的心脏，狠狠地捅了过去！
这一次，赵天穹连躲都懒得躲。
他只是抬起了左手，快如幻影，精准地，用两根手指，夹住了那刺来的刀刃。
匕首，在距离他胸口一寸的地方，再也无法前进分毫。
“铁锤”的眼睛，瞬间瞪得如同牛眼！
他还没来得及震惊，赵天穹的右手已经动了。他没有用拳，也没有用掌，只是用一种看似轻描淡写的方式，抓住了“铁锤”那只握着匕首的手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
“铁锤”发出了比他两个手下加起来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。
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的手腕、指骨，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，一寸一寸地，硬生生地，捏成了粉碎！
“咔嚓！咔嚓！咔嚓！”
骨骼碎裂的声音，在安静的诊所里，如同魔鬼的交响乐。
“砰！”
赵天穹一脚踹在了“铁锤”的膝盖上，将这个两百多磅的壮汉，如同踢倒一个沙袋般，踹得跪倒在地。
他蹲下身，捡起那把掉落在地的匕首，用冰冷的刀面，轻轻拍打着“铁锤”那张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。
他的声音，轻得如同情人的呢喃，但内容，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，还要冰冷刺骨。
“里卡多·埃尔南德斯，住在镇东那条街的32号，开一辆红色的福特皮卡。你还有一个寡居的母亲，和一个在邻镇上高中的妹妹，对吗？”
“铁锤”的身体，抖得如同筛糠。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鬼般的男人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听好了。”赵天穹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，“这间诊所，和里面的这两个女人，从现在起，归我罩了。”
“如果，让我再看到你，或者你手下任何一个垃圾，出现在这条街上……”
他用匕首的尖端，在“铁锤”的脖子上，轻轻划开了一道血痕。
“……我就把你绑在椅子上，让你亲眼看着，我是如何把你最珍视的一切，一点一点地，在你面前，彻底撕碎。然后，再让你带着这份绝望，慢慢地死去。”
“明白了吗？”
“明……明白……明白！”里卡多涕泪横流，疯狂地点着头。
赵天穹站起身，将匕首随手扔在地上，对着墙角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混混，淡淡地说道：
“带着你们的老大，滚。”
“然后，把我的话，传遍诺加莱斯。”
两个混混如蒙大赦，连滚带爬地架起他们那滩烂泥般的老大，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家让他们永生难忘的诊所。
诊所内，再次恢复了宁静。
只有空气中，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恐惧的气息。
蓝沁和梁雪，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诊所中央的男人。
阳光从门口照射进来，将他的身影，拉得很长很长。
她们得救了。
但她们的心中，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外，更多的，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巨大的震撼与敬畏。
这个男人……
这个声称是马特奥“朋友”的男人……
他，究竟是谁？
间章：雪花的约定
夜，深了。
赵天穹站在汽车旅馆那扇肮脏的窗户后，静静地看着对面诊所里透出的、温暖的灯光。
“铁锤”那伙人，短时间内，应该不敢再来造次了。
他能看到，梁雪那道瘦弱的身影，正在帮着蓝沁收拾着被弄乱的诊疗室。她还是那副小心翼翼、怯懦不安的模样，像一只受了惊、却又强撑着不愿倒下的、可怜的小鹿。
看着她，赵天穹的思绪，不由得，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。
那是一个同样充满了阳光的、无忧无虑的夏日午后。
……
“……呜呜呜……拿不下来……”
当时，还只有七八岁大的梁雪，正站在林家后花园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，急得直掉眼泪。她那只最心爱的、画着一只小兔子的风筝，被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。
“哭什么哭，真是个爱哭鬼！”不远处，和她同龄、但性格却像个小辣椒的萧若雪，正抱着手臂，一脸不耐烦地说道，“不就是个破风筝吗？再买一个不就好了！”
“才……才不是破风筝……是阿穹哥哥帮我画的兔子……”梁雪被她一凶，哭得更厉害了，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“好了，若雪，别欺负雪儿了。”大姐头刘晓楠出来打着圆场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充满了少年独有的、清朗而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，响了起来。
“谁在欺负我的‘小雪花’？”
只见一个约莫十岁左右、五官已经初显英俊的少年，正背着阳光，大步流星地走来。他就是这群孩子里，当之无愧的“王”——赵天穹。
“阿穹哥哥！”梁雪一看到他，就像找到了主心骨，立刻瘪着嘴，眼泪汪汪地跑了过去，躲在了他的身后。
赵天穹看了一眼树上的风筝，又看了看旁边一脸“不关我事”表情的萧若雪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。
他没有多说什么，只是伸出手，用一种带着一丝霸道、却又无比温柔的动作，将梁雪脸上的泪珠，一颗一颗地，轻轻拭去。
“不准哭。”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，“你是我的妹妹，是我罩的人，谁都不能让你哭。”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用一种“小大人”般的严肃表情，对着在场的所有女孩，宣布道：
“都给我听好了！雪儿是妹妹，胆子小，以后，你们所有人都得保护她！谁要是再敢欺负她、惹她哭，就是跟我赵天穹过不去！听到了没有！”
女孩们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，都嘻嘻哈哈地应了下来。
赵天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。他转回头，看着身后那个还在抽噎的、可怜兮兮的梁雪，用一种充满了承诺的、稚嫩的语气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
“别怕，小雪花。”
“从今天起，我就是你一个人的‘天穹哥哥’。”
“以后谁要是再敢欺-负你，你就告诉我，我帮你揍他！”
“我会永远，保护你的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多言，而是退后两步，深吸一口气，手脚并用地，像一只灵活的猴子，三下五除二地，就爬上了那棵连成年人都要费一番功夫才能上去的香樟树。
很快，他便将那只挂在树梢的风筝，成功地解了下来。
他从树上跳下，稳稳落地，然后，像一个凯旋的英雄，将那只失而复得的兔子风筝，递到了梁雪的面前。
“喏，你的了。”
梁雪抬起那张挂着泪痕的小脸，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，为她拭去眼泪、为她“训斥”众人、又为她爬上高高的树梢、取回了她最心爱宝物的……“天穹哥哥”。
那一刻，少年的身影，在她的眼中，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。
她接过风筝，用一种充满了濡慕与依赖的、蚊子般的声音，轻轻地，说了一句：
“……谢谢，天穹哥哥。”
那个约定，那份承诺，就如同最坚固的烙印，深深地，刻在了她那颗幼小而又敏感的心上。
……
汽车旅馆的房间内，赵天穹缓缓地，从回忆中抽身。
他再次看向窗外，诊所里的那道瘦弱身影，与记忆中，那个躲在自己身后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孩，缓缓地，重合在了一起。
他的眼神，变得无比的、也无比的温柔。
但在这份温柔的最深处，却又隐藏着一股不容任何人侵犯的、绝对的占有欲。
“我答应过，会永远保护你，雪儿。”
他对着窗外那道无知无觉的身影，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，轻声呢喃道。
“而我，赵天穹的承诺……”
“……从不食言。”